我又失業了,不,應該是說,我開除了我自己。
自從意外的上來台北後,經過一年來的風風雨雨,就在我的房子租約到期的前一刻,我決定回到台中,溫暖的避風港,那裡是孕育我一切的地方。
在離開台北之前,我在一家規模中型的市調公司擔任研究員,而且不過才待了一個月,而在這一個月之前,我居然還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市調公司的主管。
這一切來得很快,在這個頗有名氣的市調公司不過才半年的分析師資歷,很快的在今年元月生效,成為小型的主管。其實這並不是在我的人生規劃範圍內,我想都沒想過會在這家公司升職,但就在我人生正要飛黃騰達時,我捨棄了這個令人羨慕的職位,跳槽到另一家看似無名,卻遠比舊公司有制度的中型企業,回到最基層的研究員,並打算重頭開始。
離開舊公司的原因很複雜,就官方說法,是因為公司無制度可言,身為主管卻有名無實,加上擔任管理職之後卻無法接觸自己原本有興趣的分析師工作,反而是在執行部門擔任執行的規劃及安排,對我來說不只無趣且毫無期待可言;然而就實際的原因來說,是因為愛上公司的同事,付出了一切卻無法讓她感動,為了讓自己更好過,所以選擇離開。
聽起來很愚蠢,我知道。
總之,我很快的帶著不錯的資歷,跳槽到同業去,我以為會很順利。
過去的經驗成為新人的包袱,我給自己的期待太高,高到我認為別人也是對我有一樣的期待,在新公司的一個月之內,每天面對著自己給自己的壓力, 然後還掛念著自己喜歡的人,卻遲遲無法融入新公司的氣氛當中,直到有一天發現,自己在部落格上寫著抱怨自己主管的文章被本人發現了,並且回覆了讓我覺得難堪的文章,從那一刻起,我開始厭倦了在這間公司將要面對的人際關係問題,以及不斷接踵而來卻毫無興趣的專案,然後對著自己的電腦哭了起來,我覺得自己太過於天真,也太過於自信,自信於以為在舊公司的肯定,足以延續在新的公司裡,卻發現新的開始居然這麼挫折。
我看到部落格回覆的第二天,依舊正常到公司上班,但即將進入公司門口的前一刻,我遲疑了,我問自己,為什麼我還要回到那裡去上班?然後我繞過了仁愛路圓環,找到最近的一家MOS,點了一份早餐,傳了封簡訊給我的經理:
「我身體不舒服,想請假一天,抱歉。」
然後吃完早餐,我騎著車,到信義區去看了場名叫「型男飛行日誌」的電影。
電影散場,我走在信義區的商圈內,發現這一年來,我好久沒有這麼毫無顧慮的走在台北街頭上,天氣很好,但帶著點春天的涼爽,我問自己這一年來我得到了什麼?成就感?愛情?人生的地位?還是朝著自己的夢想邁進?
沒有,什麼都沒有。
我想起電影裡面男主角總是用人生就像背著背包,我們背負著許多生活上的壓力,卻還試圖踏出每一步的窘境,我覺得好像在講我自己,我肩上的擔子,重到我覺得難以承受。
回到家,我發了封辭呈給我的經理,過了一個小時,經理果然來電了。
他約我到公司談談,很貼心的在附近的餐廳見面,然後問我到底怎麼了。
我回答了他,跟辭呈一樣的答案。他笑了笑,問我:
「那你有什麼打算?你以後想作什麼?」
我把之前跟學姐計畫未來要作遊客調查的夢想告訴我的經理,然後很謙虛的說,我也不知道這個夢想能不能實現。
經理他不再問我問題,反而很大聲的對我說:
「你說你有夢想,這是個很偉大的夢線,但是你連這個夢想能不能實現都不知道?然後你現在要回台中,不知道要怎麼進行,我現在看到的是,一個不知道要回台中幹嘛、不知道要怎麼實現自己的夢想、甚至連台中的路都不知道怎麼走的人,跟我說要辭掉工作回台中?」
我看著他,一方面很希望他小聲點,因為這是餐廳,另一方面我想跟他說,台中路我很熟,不會不知道怎麼走。
剩下的,他說的很對,我連夢想都不知道要怎麼實現,回台中幹嘛?
他告訴我,如果想通了,明天安安靜靜的回到自己的位子,沒有人會記得辭職信;否則,就選擇離開,但是一樣會睡不安穩。
我騎著車在回家的路上,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,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,回到住的地方,我不敢把口罩拿下,害怕別人看見我在哭泣。到了房間,我打了電話回家,想告訴媽媽我自己的決定。
原本,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忍住自己的情緒,但電話接通的那一刻,我開始嚎啕大哭,這是我從念大學之後,第一次這麼傷心。
我對著電話那頭的媽媽哭喊著:
「我好想回家,我好累~~~」
我把心裡面的委屈跟壓力完全發洩,其實我知道,這不只是工作的不順遂,還包括了對自己的失望,以及得不到喜歡的人的愛的那種委屈,我盡力而為,卻無法盡如人願。
這一夜,我似乎不再輾轉難眠,但是我還是決定不再踏進公司,決定離開這個讓我背負重重壓力的都市。